• 518-663, 标注, unknown

    Pain is inevitable.Suffering is optional.这便是他的真言。其微妙的含义难以正确地翻译,明知其不可译而硬译, 不 妨译成最为简单的:“痛楚难以避免,而磨难可以选择。”关键词是这个 optional。

  • 754-951, 标注, unknown

    自从今年五月末,开始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生活以来,跑步便再度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根支柱。我跑得相当认真。非要举出具 体的数字加 以说明,便意味着每星期跑六十公里,亦即说每周跑六天,每天跑十公里。本来每周七天、每天跑十公里最好, 可是有的日子会下雨,有 的日子会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,还有觉得身子疲惫实在不想动步的时候,所以预先设定了一天 “休息日”

  • 998-1233, 标注, unknown

    跑步对我来说,不独是有益的体育锻炼,还是有效的隐喻。我每日一面跑步,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,一面将目标 的横杆 一点点地提高,通过超越这高度来提高自己。至少是立志提高自己,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。我固然不是了不起 的跑步者,而 是处于极为平凡的-–—毋宁说是凡庸的-–—水准。然而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。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, 哪怕只是那么一丁 点儿,才更为重要。在长跑中,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,那就是过去的自己。

  • 1280-1497, 标注, unknown

    说起来,我这个人是那种喜爱独处的性情,表达得准确一点,是那种不太以独处为苦的性情。每天有一两个小时跟谁 都不交 谈,独自一人默默地跑步也罢,四五个小时伏案独坐,默默地写文章也罢,我都不觉得难熬,也不感到无聊。 这种倾向从年 轻时起便一以贯之,始终存在于我的身上。和同什么人一起做什么事相比,我更喜欢一人默不作声地读 书,或是全神贯注地 听音乐。只需一个人做的事情,我可以想出许多许多来。

  • 1544-1717, 标注, unknown

    跑步时浮上脑际的思绪,很像天际的云朵,形状各异,大小不同。它们飘然而来,又飘然而去。然而天空犹自是天空, 一成 不变。云朵不过是匆匆过客,它穿过天空,来了去了。唯有天空留存下来。所谓天空。,是既在又不在的东西, 既是实体又 不是实体。对于天空这种广漠容器般的存在状态,我们唯有照单收下,全盘接受。

  • 1764-1859, 标注, unknown

    跑的距离长于平日,便是强化了自己的肉体,哪怕是一点点。发怒的话,就将那份怒气冲着自己发好了。感到懊恼的 话,就 用那份懊恼来磨炼自己好了。

  • 1906-2031, 标注, unknown

    因为我,就是这样一个人。想就河流作一番思考,还想就云朵作一番思考,然而心中却是空空。我在自制的小巧玲珑 的空白 之中、在令人怀念的沉默之中,一味地跑个不休。这是相当快意的事情,哪还能管别人如何言说?

  • 2123-2240, 标注, unknown

    跑步有好几个长处。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对手,也不需要特别的器具和装备,更不必特地赶赴某个特别的场所。只要 有一双 适合跑步的鞋,有一条马马虎虎的路,就可以在兴之所至时爱跑多久就跑多久。

  • 2287-2454, 标注, unknown

    原来略呈增加的体重逐渐趋于稳定。每天坚持运动,适合自己的体重自然而然确定下来。最易驱动身体的肌肉开始显 现。随 即,吃的食物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,食物以蔬菜为主,蛋白质主要靠吃鱼摄取。我一直不太喜欢吃肉,愈发吃 得少了。少吃 米饭,减少酒量,使用天然材质的调味品。而甜的东西,我本不喜欢

  • 2501-2818, 标注, unknown

    我常常寻思:“人生真是不公平啊!”一些人不努力便得不到的东西,有些人却无须努力便唾手可得。不过细想起来, 这种生来 易于肥胖的体质,或许是一种幸运。比如说,我这种人为了不增加体重,每天得剧烈地运动,留意饮食,有 所节制。何等费 劲的人生啊!然而倘使从不偷懒,坚持努力,代谢便可以维持在高水平,身体愈来愈健康强壮,老化 恐怕也会减缓。什么都不 做也不发胖的人无须留意运动和饮食。并无必要,却去寻这种麻烦事儿做的人,为数肯定不 会太多,因此这种体质的人,每 每随着年龄增长而体力日渐衰退。不着意锻炼的话,自然而然,肌肉便会松弛,骨质 便会变弱。什么才是公平,还得以长远 的眼光观之,才能看明白。

  • 2865-3229, 标注, unknown

    天生才华横溢的小说家,哪怕什么都不做,或者不管做什么,都能自由自在写出小说来。就仿佛泉水从泉眼中汩汩涌 出一般, 文章自然喷涌而出,作品遂告完成,根本无须付出什么努力。这种人偶尔也有。遗憾的是,我并非这种类型。 此言非自夸: 任凭我如何在周遭苦苦寻觅,也不见泉眼的踪影。如果不手执钢凿孜孜不倦地凿开磐石,钻出深深的孔 穴,就无法抵及创作 的水源。为了写小说,非得奴役肉体、耗费时间和劳力不可。打算写一部新作品,就必得重新一 一凿出深深的孔穴来。然而, 长年累月地坚持这种生活,久而久之,就技术或体力而言,我都能相当高效地找寻到新 的水源,在坚固的磐石上凿穴钻孔; 感觉一个水源变得匮乏时,也能果决而迅疾地移到下一个去。而习惯仅仅依赖一 处自然水源的人,冷不丁地这么做,只怕轻 易做不来。

  • 3276-3353, 标注, unknown

    学校就是这样一种地方:在学校里,我们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,就是“最重要的东西在学校里学不到”这一真理。

  • 3448-3552, 标注, unknown

    到了最后关头,我很想用尽最后的死力,加速猛冲,然而两条腿怎么也不肯往前去。我想不起来该如何运动身体。浑 身的肌 肉仿佛被人拿着锈迹斑斑的刨子在拼命刨挖一般。

  • 3599-3712, 标注, unknown

    在早晨的马拉松村咖啡馆里,我尽情享用了冰镇的阿姆斯特尔啤酒。啤酒诚然好喝,却远不似我在奔跑时热切向往的 那般美 妙。失去理智的人怀抱的美好的幻想,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是子虚乌有。

  • 3812-3996, 标注, unknown

    因为希冀长命百岁而跑步的人,大概不太多。怀着“不能长命百岁不打紧,至少想在有生之年过得完美”这种心情跑步 的人, 只怕多得多。同样是十年,与其稀里糊涂地活过,目的明确、生气勃勃地活当然令人远为满意。跑步无疑大有 魅力:在个人 的局限性中,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-–—哪怕是一丁点儿,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,也是活着(

  • 4092-4275, 标注, unknown

    新英格兰那独特的短暂而美丽的秋,便忽进忽退地来了。那周遭尽是、直人满眼的深绿色,一点一点,将位子让予了 依约而 来的金黄。继而到了在跑步时穿的短裤外再加一条宽松运动裤的时候,枯叶随凤起舞,橡子敲打在沥青路面上, 发出咚咚的 声响,那坚硬而干燥的声响传向四方。此时,勤勉的松鼠为了过冬的食粮四下奔忙,累得连神色都变了。

  • 4322-4589, 标注, unknown

    过完万圣节,冬天好像一个干练的税务官,简洁少语、确实无误地姗姗走来。曾几何时,河里已然结上一层厚厚的冰, 赛艇 也消失了踪影。愿意的话,你可以徒步从冰面走到河对岸去。树木连一片叶子也不剩,悉数落光,细细的枝条被 风吹得碰来 撞去,如同干枯的骨头,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。在那高高的树上,可以看见松鼠筑好的窝。它们大概正在 那巢中做着宁静的 梦。从不怯场的黑额黑雁成群地由北向南飞来,哦,北边还有比这里更加寒冷的地方。刮过河面的 风好似刚刚磨亮的大砍刀, 寒冷锐利。白天迅速变短,云层愈来愈厚。

  • 4636-4860, 标注, unknown

    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云朵随兴所至,突然现身遂又逝去。河流承受着太阳的光辉,将那白色光影的去来忽而鲜明忽而 暖味地 映在水面上。根据季节的不同,简直有如切换开关,风向会发生变化。而根据触感、气味和风向,我们能明确 地感受到季节 推移的刻度。在这样一种伴随着实感的流移变幻之中,我认识到自己在自然这巨大的马赛克当中,只不 过一块微小的彩片; 亦如河里的水,不过是流过桥下奔向大海的、可以置换的自然的一部分。

  • 4907-5216, 标注, unknown

    沿着清晨的查尔斯河,我依照自己的步调信步慢跑,却被大概是哈佛新生的女生们从背后一一赶超过去。她们大多娇 小玲珑, 苗条瘦削,身穿印有哈佛标志的深红色 T 恤,一头金发扎成马尾辫子,一面听着崭新的 iPod,一面英姿飒爽 地沿着道路向 前直奔。人们从其中毫无疑义地感觉到某种攻击性、挑战性的东西。她们似乎习惯一个个地超越众人, 不习惯为别人超越。 她们一望而知是优秀的,是健康的,深具魅力,严肃认真,而且充满自信。她们的奔跑,怎么看 都不是适合长跑的跑法,而 是典型的中距离跑。步幅很大,蹬踏锐利而有力。一边赏玩周边的风景一边优哉游哉地跑 步,恐怕与她们的思维方式格格不 入。

  • 5263-5427, 标注, unknown

    尤其是《爬行动物》,我一边跑步一边听,听了一遍又一遍。允许我谈谈个人意见的话,我想说:((爬行动物》是最 最适合 在不慌不忙地跑步的早晨听的歌集。丝毫没有咄咄逼人和矫揉造作。节奏永远可靠,旋律自然无比。我的意识 被静静地拽进 音乐之中,双腿配合着节奏有规律地向前踏出,向后蹬去。

  • 5474-5598, 标注, unknown

    跑步时很适合背诵演讲稿之类。一边几乎无意识地迈步,一边在大脑中依序排列词语,检验文章的节奏,设想词句的 韵律。 就这样,一面将意识放置于别处,一面放脚奔跑,便能毫不费力地以自然的速度奔跑很久很久。

  • 5684-5831, 标注, unknown

    那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淫雨。雨忽强忽弱,仿佛突发奇想,虽有雨住的时候,却片刻不曾露过爽朗的晴空。天空白始 至终为 这个地方特有的厚厚灰色云层紧紧遮覆。好似一个优柔寡断、狐疑不决的人,那雨磨磨蹭蹭地下了又下,最后 终于下定了决 心,变成了一场豪雨。